第十九届叶圣陶杯全国十佳小作家:金载阳
2022-09-22来源:“叶圣陶杯”全国中学生新作文大赛唯一官方网站
个人简介:
金载阳,浙江省嘉兴市第一中学学生,现担任学校五彩螺文学社诗社社长,曾代表学校参加全省诗词大会并获奖。先后在《少年文学之星》《嘉兴日报》《南湖晚报》等中央级、省级、地市级报刊发表作品13篇,其中2017年以来发表8篇。先后获得全国、省级写作大赛奖励7次。
获奖理由:
金载阳同学身上有着比较典型的“文学青年”的特质:涉猎宽泛,善于思考,总是能从平凡的日常生活中发现哲理和诗意。因为有了比较丰富的阅读经验和比较深刻的共情体验,他自己的生活经验也就更容易形成多重奏鸣的复调感觉,许多看上去琐碎平常的场景都能形成和记忆中文学作品、文学人物的对话,很多来自当下情境的思想感受也都可以用作品中的话语来表达。这种阅读经验和生活体验的交融,使得他的生活似乎充满了诗意,也使得他的写作更有生活气息。当然,以文学的眼光关注生活,需要的不只是刻意模仿文学作品的行为和话语方式,更要有一种超越平凡却又风轻云淡的从容淡定。将日子过成诗,从这一点来看,金载阳同学早已超越了当今很多搜索枯肠、为写作而写作的成年作家。反过来说,有了这样的底子,写作其实也并不是一件太辛苦的事情。
佳作展台:
诗的价值
——《海子的诗》读后感
海子,只活了短短的二十五年。从1982年起,他用了七年时间,创造了近200万字的作品。像其他颇负盛名的作家一样,不可避免地,他有相当一部分文字并未广受赞誉。但是这不影响他的诗歌出现在房地产广告的标语上:
“我只愿面朝大海,春暖花开”
(《面朝大海,春暖花开》)
这句诗一度成为文艺青年们心中的珍宝。还有:
“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
和物质的短暂情人
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
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
……
面对大河我无限惭愧
我年华虚度,空有一身疲倦
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
岁月易逝,一滴不剩,水滴中有一匹马儿一命归天
千年后如若我再生于祖国的河岸
千年后我再次拥有中国的稻田
和周天子的雪山,天马踢踏
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
我选择永恒的事业”
(《祖国(或以梦为马)》)
那么,诗的价值是什么呢?听过一个理论,大概是说,一部作品是给读者看的,所以这部作品要表达什么,不是看作者想表达什么,而在于读者看到了什么。这被称为“接受美学”,或者“读者反应理论”。
又因多解性,有人看春暖花开一诗,认为是热爱生活的体现;有人了解了背
景知识,认为和平图景背后藏着失望;更甚者,返璞归真,把海子的写法否定,宣称诗歌不应过于隐晦。
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喜欢顾城后期的作品。诗歌写出来大概是要给读者看的吧,我很肤浅地想。若没有读者,便失了许多快乐。多么现实的想法!我写诗只是为了快乐罢了,即使文字很忧郁,思想很消沉,都不能掩盖从中夺路而逃的自我。
是的,海子通过这两首诗阐明了他诗歌的重要思想,也让许多读者受了鼓舞。
很难相信,他居然能写出这样的文字。或许我从一开始就抱着悲观的态度,因此:
“黑夜从大地上升起
遮住了光明的天空
丰收后荒凉的大地
黑夜从你内部上升
你从远方来,我到远方去
遥远的路程经过这里
天空一无所有
为何给我安慰”
(《黑夜的献诗:献给黑夜的女儿》)
这些诗歌也给我相似的感觉:
“荒凉的山岗上站着四姐妹
所有的风只向她们吹
所有的日子都为她们破碎”
(《四姐妹》)
“我把石头还给石头
让胜利的胜利
今夜青稞只属于她自己
一切都在生长
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 空空
姐姐,今夜我不关心人类,我只想你”
(《日记》)
就海子的诗作来看:短诗重抒情,长诗重意象。短诗的价值在美学,长诗的价值在文学。
于是我又想到:古诗重意境。古诗是一个时代特有的体裁,现代人大约是摹仿不了的。
语文课,我曾做过演讲,讲余华。提到了《活着》,于是我说起了关于活着的种种。演讲后老师问:“你对海子和顾城等人的死怎么看?”
我好像是这样答的:“他们没有适应现实和理想的关系。”在大多人看来,现实和理想总是胶着的。或许他们是过度天真的理想主义者。唉,诗人的悲剧。
悲剧显示在日常生活。海子每天晚上写作,前几个小时写的基本是废品,一直写到第二天早上,上午睡觉,下午读书,间或吃点东西。令人惊叹的作息啊。
有个好笑的故事也刻画他的日常:一天某人在读海子,朋友来电话叫他去唱歌。他说:“今天算了,让我想想海子。”“海子是哪儿的哥们,带来一起唱不就完了?”这个笑话好笑之余却有点心酸呢。西川了解,海子不怎么看电影,不会骑自行车,朋友不多,娱乐活动极少。
悲剧显示在处事风格。过于单纯,过于理想化,顾城和海子在某些方面高度相似。可能称作外向孤独吧,我们会因为别人偶然无意的一言一行而心中郁结。在这种时候,自然地就一遍遍回放这些场景。若是把自己代入,或是换位思考,那令自己难过的事情反而是极正常的。
多解性等物,它们引出或造成诗人的悲剧。那么身为诗人该怎么做——每个人都(可以)是诗人,我想。
“干净的器物盛放迎接失败的人
搅拌却不能真正混合”
(《土豆和蒜瓣》)
愤世嫉俗时,不要写诗;满腔悲恸时,不要写诗;怒火冲天时,不要写诗;欣喜若狂时,也不要写诗。总之,大喜大悲,不可避免,只能用沉默来掩饰。
微微心动时,写诗;淡淡忧愁时,写诗。但是,如果是有来源的、迫切而重要的快乐和悲伤,仍要沉默,先奋力拼搏解决它们为妙。
大喜和大悲一样,都是我们终生面对的问题。这两者很难彻底解决,也许我们要用尽一生来将其忘记。这便是我思考的诗的价值。
未来的远望
从前的我,想起过去就像别人的人生。很难理解过去的所作所为,它们也没有对如今的我产生什么影响。比如小学时和同学亲密无间,似乎也曾出门游玩,可现在回想起来如罩云雾中。无论是成为朋友的契机,还是游玩时的 喜悦,全都忘得一干二净,就连做这些事的理由都找不出来。是因为毕业之后音讯隔绝吧,如果还能交谈,那么 问问朋友本人至少能得到一鳞半爪。还有一次和老师争执,起因和结果都已忘记,只记得在中途老师揪住我的衣 领,或许是气得无法遏制了。那位老师前些日子还去见过,两人开开心心吃了水果。要问他是否曾揪住我的衣 领,他大概会露出为难的微笑,告诉我说抱歉啊,老师已经忘记了。过去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记如此淡薄,以至于 我常常认识不到它的沉重。冯至的诗里提到,我们走过的山川湖海,都会化成我们的生命。所以我明白,那些过 去总会给我留下些什么。我现在能交到朋友,可能要归功于小学时学着变开朗;能做一个正直的人,也有得到老 师匡正的原因。
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,要为自己的过去买单,也要想想将来。于是我约吉川同学去操场散步。吉川是我很特别的 一位朋友,他见多识广,能言善辩,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。他本来要去打篮球,已经在换衣服了,听了我的邀 约之后便拿起外套随我走出。我喜欢和他聊天,他常有独辟蹊径的看法。
“打球去啊,吉川。”一个男生从后面跑来。
“今天不打,去操场走走。”吉川一如既往地笑着。
我想和他说班里的事情。其实大多都是闲谈,没有什么意思。我说前桌同学昨天哭了,上次语文考试我错了第二 题,今天天气真热。说着我就把外套脱下,随手挂在铁栏杆上。他也把外套挂上去,挂在我的旁边。
“我想说,你有没有想过将来?”我问。
“有,但是我没有想清楚。”吉川看着栏杆外的树,回答我。他说话的时候不习惯看人,听说曾经被外教批评,可 他仍然很难改正。
我们没有就此继续下去。我说想要找个地方坐,他就领我去跑道边的露天看台。座位上积了一层灰,他从口袋里 拿出纸巾擦拭。已经是傍晚时分,太阳在山后亮着橙红色的光芒,天上的云霞像碎锦。我很久没有看过天空了, 能够想起的只有运动会时,别的班往天上放气球,我的目光追随着气球一路上升,直到气球小得再也看不见,于 是我便望着天空出神。 ”
我以后想要读中文系,或者学语言,传媒也可以。“吉川先开口,”如果是你的话,不会为这种事情烦恼的吧。“
“不是啊,不如说我一定比你更加烦恼吧。”
“欸?是想不好去哪所学校吗?成绩太好就会有这种苦恼啊。”
“你怎么这样,我是真的不知道要干什么好。”我瞪他一眼。
因为想要证明自己而认真学习,从而取得良好成绩,这是我们的共性吧。只是,在那些认真学习的人之中,像我这样完全没考虑好未来的人一定是少数。我的信条是”做自己,“正如王尔德说的,”做自己,因为别人已有人做了。“然而我不明白,”自己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。”吉川,请你说说对我的看法。
“你啊,让我想想。”他一副认真的表情,却也有些紧张,“一直很坚定,有自己坚持的东西。脑筋灵活,理解力比较强,我觉得和你聊天格外舒畅。
“可是,我究竟在坚持什么呢?”我轻声说。
吉川和我认识,到现在是第六年。我记得他从前就是这样,讲话语速不快,有条有理。我羡慕他这样的人,他提出一个观点之后能够自信地论证,也会大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。或许这就是我想象中“做自己”的样子。而我一直表面坚强,内心却随波逐流。现在他说我坚定,我一时无法理解其中缘由。明明他才是那个坚定的人,就算过了六年,我与他交谈时的感受也还是和最初一样。我和吉川是在图书馆认识的,当时我在看绘本,看见他在我面前坐下,就丢给他一本《在斯万家那边》。过了一会,他探过身来对我说,那本挺好看。他还说,普鲁斯特应该不会想到,未来自己的书会有绘本版。吉川,我也想不到,我的未来会有什么啊。未来会是谁坐在图书馆里,翻看我们的过去呢?
天色慢慢沉下去了,操场上跑步的人也少起来,这副图景莫名使人感伤。我拍拍吉川的手,示意他说点什么。
他笑了笑,短暂地凝视我的眼睛,似乎要穿过我的瞳孔看见些什么,但最终还是移开了目光,转而看向空旷的草 坪。“我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,这是唯有你才能了解的东西。若不是你自己决定,一切都没有长久的生命。”
“我喜欢写东西,也喜欢分享生活中美好的事情。所以很久以前就想着,以后要一直写下去,不能忘记从前的理想。”吉川说,“我不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人,也没有出色的天分,只是想要让我的读者多一点快乐,让自己活得多一点自在。我的朋友们各自有长处,他们有各种各样的梦想,我衷心希望那些梦想能够实现。你一定会找到自己的路,到那时,我愿意在他方凝望你。”
我站起来,抱住他。我们拥抱的次数屈指可数,但是每一次拥抱的感触都深深刻在我脑海里。吉川,你是我,又不是我。我知道,在世界的某一处永远有一个人在支持着我,那就是我自己。我要做自己,每天活得快乐,早睡早起,努力去寻自己的路。若是暂时无果,也要向前走。“不论往哪个方向,都比站在原地更接近幸福。”我要做自己,喂马,劈柴,周游世界,认真生活,认真热爱。“对未来最大的慷慨是把一切献给现在。”我要做自己,普通的自己,与常人无异;我要做自己,独特的自己,不忘记过去,不害怕将来。未来的远望,从现在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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